月华箫清

【赵祯同人】长烟落日孤城闭(18)


“官家,近日虽多有雷雨,可到底天热,还是歇上一歇吧。”如烟轻轻沉了口气,看着窗外连绵多日的阴雨,不禁轻轻沉了口气,开口劝道。


“嗯。”赵祯轻点了点头,转头接过了他递上的手帕,随手拭去了额间的汗滴,适才转过头来问如烟道:“如此这般连绵大雨,可有水患之祸?”“官家放心,京畿之内,并无此风险。”她轻轻挥动着手中的团扇,为他带来些许清凉。


“许是今日天热,朕总觉得心里烦得很,你且随朕出去走走吧,不用带其他人。”他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是。”如烟轻轻点了点头,抿唇微微一笑,携了把伞后,才与她一同走在了前往御花园的路上。


“官家,现在天颇阴沉,许是不多时便要下雨了。官家略逛逛便先回去吧,非也,若逢上大雨,再染了风寒,倒是不好了。”如烟一面随在他身后走着,一面轻声开口说道。


“嗯。”赵祯轻轻点了点头,正欲开口之时,天边却忽然闪现了一道惊雷。雷声划破阴沉的天际,颇有一番破空而来的气势。如烟不禁微微一怔,忙抬起了头,只见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让那本就昏暗的天际忽然有了瞬间的明亮。“你同朕,去前面的水榭处坐一会儿吧。”赵祯轻轻沉了口气,伸手拉过如烟的手,引着她自一旁的水榭中去。


“今日天虽闷热,可水榭处四面皆环水,到底多了几分清凉。”他侧身在石凳上坐下,转过头去望着身后的少女。她身上那浅碧色的襦裙未褪,在这炎炎夏日之中,看上去竟是颇为清凉柔和。特别是在这水榭之后的池塘里,盛开的皆是淡粉色的荷花。她静静站立在此处,倒像是从那荷花池中脱胎出来的菡萏仙子。


“这衣服的颜色,倒是极衬你。”此情此景之下,赵祯竟是不自觉的笑了笑,温声开口道。“官家过誉了。”如烟闻言,不禁轻轻笑了笑,目光中带上了几分难见的羞涩。或许正是因为此处不过他二人,又并未在福宁殿中,她才有了几分难得的轻松自然。


“只要见你这么一笑,朕便是有多少烦心的事情,也能尽数忘记了。如烟,随着年岁渐长,朕是当真明白了,周幽王当年烽火戏诸侯,却也并不无道理。”赵祯见她笑颜初绽,不禁心头微动。而今她年岁渐长,更是将通身的气韵发挥到了极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露出大家风范,无上风华。


前些时候,大娘娘请宗室和亲贵夫人们携着贵女入宫,他也远远瞧过一眼,现在想来,竟没有一人能够比得上自己身边这操持内外的如烟姑娘。


“官家是圣君,怎么能那自己同那周幽王相比?”如烟闻言,眉心微微一动,心间却涌上了股股暖流。她轻轻抿了抿唇,福身行了一礼,轻声开口说道。“你这丫头,起先便给朕扣上了这一顶圣君的帽子,一时间倒让朕无法反驳你的话了。”赵祯轻轻笑了笑,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宠溺。


他轻轻抬了抬手,将她的身子托了起来,适才沉声开口,接着说道,“这圣君、仁君的帽子扣在头上,万世……便都由不得自己了。如烟,或许有些时候,那些被认定为昏聩无能的君主,反而是更可爱的。因为至少……他们能够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赵祯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远方,语音中不禁带上了几分低沉。他一双浓眉轻轻蹙起,眼眸中的愁绪甚浓,正好向天边那散不开的乌云。如烟轻轻沉了口气,随着他的动作转过了身,凝视着他的背影。比起先前,他似又瘦了些许。宽大的衣袍包裹着他的身子,那名唤作‘天下’的重担,早已经沉沉的压在了他那瘦弱的肩头。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因为他从一出生,便没有选择。


“官家,若非圣君,如何能够真正护得住自己想要的人?”如烟细细算了算日子,恍然发觉原是周怀政祭日。这么多年,在赵祯的心里,到底没有真正防下过那位陪着自己长大、又变相因自己而死的周家哥哥。她轻轻叹了口气,深知他的温情之处,却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无奈。


都说帝王最是薄情寡恩,她虽不喜如此做派,却也明白那不过是帝王权术,只为安定宗庙。可如烟明白,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或许永远……都不会是那位薄情寡恩者。


她轻轻抿了抿唇,沉声开口道:“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唐明皇若非耽于享乐,将朝中大权旁落,何至于……失了一生所爱?官家聪慧更甚如烟百倍,又怎会不明白当年周先生所行之事……到底为何?”她轻轻舒了口气,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赵祯那猛然抬起的眼睛。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再在他面前提到过周怀政,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个从小陪伴着他长大的周家哥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五六年,他甚至都不知道,宫内究竟还有多少人记得那年那场还没有来得及发起便已经埋没在尘埃里的政变。可他知道,若说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够明白他内心的苦楚,能够同他说起当年旧事,便也只有面前站着的这位少女了。


她甚少如同当下这般凝视着他的眼眸,那双清澈见底的杏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情愫与期许。赵祯轻轻蹙了蹙眉,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开口道:“朕知道。他……原是最忠心的。朕答应他,也答应你,大宋江山,定会在朕的手中,实现盛世清明、海晏河清。”他看着如烟的眼睛,眼眸中写满了坚定。他自是不会让周怀政白白的牺牲,也定不会让如烟,成为‘君王掩面救不得’的杨玉环。


“官家既提起周先生,如烟……还有一句话想说。”看着赵祯眼中那吞吐天下之志,如烟先觉心头涌上层层喜悦之情。她本不想在此时提及任何不快的过往,可有些话……却总还是要说的。


“你说吧。”赵祯一双浓眉微动,缓缓转过头去看她。少女的脸上却已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严肃与担忧。她缓缓垂下了眼眸,向着赵祯微微服了服身,方才轻声开口说道:


“官家,当年周先生结合宫内宫外,欲发动政变,旨在推翻大娘娘而扶持官家,其结果……已然明晰。而今,官家虽已登基,可到底未曾亲政。且大娘娘在朝中主政日久,其势力不可谓不根深蒂固,若此时……”她话到此处,忽然微微顿了顿,没有再开口说下去。


倒不是她害怕什么,只是……她不想说出那个令她有些害怕的结果。


哪怕……这不过是她的一种假设。


“你且放心,吾心中明白。”赵祯听到她的话,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转过身去,将她的手拢于掌心之内,看向她的眉目之中,多了些许温柔,“这些日子,是吾让你担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了手,修长的手指缓缓落于她的发间。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轻柔的动作一点点下移,直至她脸颊边上,方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官家,这本就是奴分内之事。”如烟微微扬了扬唇角,向面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眸之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那双好看的眸子就好像是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在平静之中,逐渐沉沦。


“官家,官家!”张茂则的声音在水榭的入口处响起,语音中的急促与不安将这份缱绻的美好打断。赵祯与如烟急忙转过了头,循着来人的方向看去。张茂则的脚步中充满着急切,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赵祯与如烟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还未等张茂则躬身行礼,赵祯已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继而沉声开口问道:


“你说,出了什么事?”“回官家,玉清昭应宫被天雷击中,大火绵延了整整一座宫殿。臣已命皇城司去协助救火,可……可火势太过于猛烈,只怕……”张茂则的话音微微一顿,面容中带上了几分难色。他双膝一弯,在赵祯面前跪了下来。后者的脸色骤然一白,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茂则,一双浓眉紧紧蹙起:


“可有人员伤亡?”“万幸,并无人员被困其中。留守在玉清昭应宫内的内侍和宫女们,皆已在火气之前撤出,现正在协助救火。”张茂则闻言,轻轻沉了口气,回复时已比方才多了几分底气。赵祯听到并无人员伤亡,脸色明显和缓了些许。他轻轻点了点头,轻叹了两声‘万幸’之后,适才摆手示意张茂则起身,开口吩咐道:


“玉清昭应宫绵延之地甚广,一旦火起,恐一时之间难以压制。你亲自过去一趟,一定要确保众人安全。”“是。”张茂则领了命,自水榭中退下,如烟这才徐徐上前一步,轻声开口说道:


“官家也不要太过忧心。近日多雷雨,京中禁卫自是有防火准备。况且玉清昭应宫内人员不多,疏散起来,倒也不算十分困难。只是……这场大火过后,怕是先帝费劲心力所建宫殿,难以在完全修复了。”她轻轻沉了口气,将眼眸垂了下来,伴着他自回福宁殿去。


“宫殿什么的倒也罢了,无人员伤亡已是万幸。索性今日无风,大火应当不会蔓延至其他街巷。茂则行事素来稳妥,有他在前方控制局面,朕也能安心些许。稍晚些时候,你亲自往各宫去传令,要他们注意防火事项,莫要再将火引至禁中。”赵祯轻轻摆了摆手,目光中透出几分凝重。


这玉清昭应宫内所藏多为先帝收藏,此时尽数焚毁,便是天戒。当年修筑玉清宫的盛大场面仍在眼前,虽说宫殿无比繁华,可消耗大多是民脂民膏。当年建成倒也罢了,只是今日……西边北边多有不宁,国家又面临三冗之弊,所需花销甚多,哪里还腾得出手来去修复那只是为了撑门面才建起来的玉清昭应宫?


只是……想到大娘娘,赵祯不禁轻轻蹙了蹙眉。说到底,玉清昭应宫是否要重建,不过是大娘娘旦夕之决定罢了。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诚然,玉清昭应宫的一场大火,也将朝廷彻底点燃。文武百官尚在等候朝见之时,便已开始了窃窃私语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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