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箫清

【赵祯同人】长烟落日孤城闭(7)


“如烟姐姐,你怎的到起身了?张先生说医官嘱咐过,你膝盖上的伤要好好养着,不能太过劳累。”左不过两三日,雨儿推开如烟房门的时候,却见她已经站在了窗前,似乎是在挑拣着什么。她不禁微微一怔,语音中带上了几分焦急,快步上前说道,“我还是扶你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今天早上起身,已觉膝上不似前两日那般疼痛难忍。左右我不过是站一会儿,未曾有大的动作,不会有事的。你且去忙吧,不用管我。”她轻轻笑了笑,将手中挑选出来的梅蕊放在一瓷盏之内,转头看向一旁的雨儿。


“姐姐……”雨儿看着她手中携着的瓷盏,亦明白了她究竟在为什么而忙碌,可到底带着几分犯难,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房门却在此被人推开,张茂则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倒真是被殿下说中了,便是免了你这些日的辛劳,你自也是在屋内闲不住的。”他一面说着,一面轻声笑了笑,拂袖示意雨儿退下,继而自衣袖中取出一盒包装的分外精致的小盒。“张先生。”如烟将脚步放慢了些,徐徐转过了身子,向张茂则施了一礼。后者只轻轻拱手回了半礼,适才将那锦盒递给了如烟。


“这原是当年八大王赠与殿下的药膏,针对活血化瘀有奇效。殿下特命我寻了来给你,让你好生将养,勿为他事烦忧。”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药膏放在了如烟掌中。后者接过了药膏,轻轻抿了抿唇,福身开口道:“多谢殿下赐药。”话音落下,她将身子微微站直了些,一双眸子落在张茂则的身上,眼眸中带上了几分笑意,“也劳烦张先生跑这一趟了。”


“无妨,今日原不是我当值。”张茂则轻轻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了那已经被她挑拣出来的梅蕊之上。淡粉红色的花瓣一看便知是经过了少女的精挑细选,放置在瓷碗中的花几乎没有丝毫的残缺。他微扬了扬唇角,伸手扶她自桌案前坐了,适才开口说道:


“这挑拣花心,想来颇费一番功夫。你身子还未痊愈,原不必着急着去做这些琐事。便是真的要劳心劳力,前期工序步骤,也大可以交给雨儿月儿她们去做,何必自己亲力亲为呢?”


“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只是这点心……原是要奉给殿下的。如烟……实在不敢马虎。”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垂下了眼眸,笑容中透出几分温和。她声音温柔软糯,虽是恭敬之语,可张茂则仍旧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来。他看着坐在身畔的少女,看着她那姣好的面容,不禁轻轻笑了笑,眼眸中带上了几分明朗:


“如烟所言极是。难怪殿下,最喜欢你做的点心。”“如烟手艺粗浅,不过是殿下抬爱,张先生……实在客气了。”她饶是坐着,仍旧微微敛起了下颌,将语音放的轻了些。张茂则看着她,再想想亦对她颇为上心的赵祯,不禁轻轻笑了笑,心中已有了几分打算。


旧时王侯贵戚以身边人为侍妾亦是常事,况且如烟自小便在赵祯身边服侍,最为知礼懂事,自然也与那些个贪图富贵享乐的女子不同。若能全此一事,他倒是……乐成其见。


“你亦不必如此谦虚,殿下身边是从者甚多,可说到底,深得殿下信任者确实在屈指可数。细细算来,或许不过只你我二人耳。”他徐徐站起了身,慢慢走到如烟的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烟的身子显然微微一僵,一双好看的杏眸中带上了几分诧异。她轻轻蹙了蹙眉,想要转回头去看张茂则,可最终却到底没有动作。


很显然,她从没有把自己的身份与张茂则等量齐观,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一向温厚严谨的张先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更无从判断,这句话,到底是张茂则自己的一时感叹,还是殿下……


“张先生抬举了。”如烟轻轻笑了笑,目光中的诧异已经被温婉谦和所替代。她轻轻沉了口气,一时亦未得以起身,只默默垂眸看向桌面上那已经脱去了水分的梅花花瓣,停顿了片刻之后,适才开口说道:


“如烟入东宫侍奉不过一年,如何能比的张先生自幼便在殿下身前服侍?如烟不过是一奉茶宫婢,只愿能够尽己心力,服侍殿下起居,实在未敢有他想。”


“你原不必如此紧张。”张茂则见她面容微沉,不禁轻轻笑了笑,慢慢收回了落在她肩上的手,轻声开口道,“你原就是极聪慧的,很多事情不用我说,自当明了。吾今日所言,虽为个人论断,却也是众人皆分明的事情。也罢,今日已叨扰了如烟这般时候,便不再多留了。只是……若是那梅花酥饼做好了,别忘了多匀一些出来。雨儿月儿还有守规他们几个小的,也都喜欢如烟的点心。”


“是。届时自当送与大家,多谢先生提点。”如烟轻轻笑了笑,终究是撑着桌缘慢慢站起了身。她轻轻笑了笑,拱手躬身送张茂则出门。他的话自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回响,如烟亦徐徐向前走去,自自己的妆台之前站定。她慢慢的打开了那木质的首饰盒子,一朵小小的梅花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


花瓣早已经脱缺了水分,不似几日前那般明亮好看,只是隐隐能够看得出花上的形状。如烟的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花瓣,又慢慢的收了回来,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将那本已经逐渐脆弱的花瓣击碎。


那可是他亲手簪在她发间的花。哪怕她无法让它永葆芳华,至少……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弃如敝履。


待如烟的行动恢复如常时,已过去了半月,本已到了新春,原该是一片欢腾喜庆景象。奈何官家病重,皇后下令一切从简,只开了佛寺命法师日夜祝祷,以祈求上天护佑,官家身体安康。


虽是如此,年宴到底是免不了的。赵祯挂怀着如烟腿上的伤不能久站,故只携了茂则一人去宫宴。待到宴会结束,已接近新年。茂则随着赵祯一同入殿时,屋内已是一片暖意融融。殿内的火盆烧得甚旺,硬生生驱散了屋外的冰天雪地。


如烟将赵祯身上的披肩解了下来,递与门前立侍着的一名内侍,适才与他同入了屋内。赵祯方才进屋,便觉查到了满屋里似充盈这淡淡的梅香。他的目光自桌上看去,只见那精巧的食盒里,正摆放着几样装饰精致的点心,而梅花酥饼,正位于其中。


“便是这几样不同的点心,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吧?”他一面笑着,一面在桌前侧身坐下,仰头看着立侍在身边的少女,轻声开口问道。“不过是些许家常点心,原不费什么。只区区一道梅花酥饼,便拖了这样就是时间,奴……实在有愧。”如烟说着,轻轻向他服了服身,目光中透出些许笑意。


“不妨。说到底,还是吾更对不起你些。”赵祯轻轻笑了笑,伸手拿起一块梅花酥饼,细细看时,只见那梅花的形状被少女描摹的栩栩如生,就连那放置在糕饼正中的梅蕊,都透出几分生机,显然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在其上的。看了片刻,适才抬手将那糕饼送入口中。梅花的淡香似顺随着口腔蔓延开来,夹杂着二三分清甜,倒是颇为动人。


“到底是咱们如烟姑娘,最体贴殿下的心思。莫说这堪比御厨房的点心,便是这陈列在窗下的寒梅,也是颇有一番心意。换做是小人,只怕是做不来的。”同样立侍在屋内的中贵人周怀政看到赵祯脸上那颇为满意的神情,不禁轻轻笑了笑,拱手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周先生谬赞了。如烟见识短浅,怎能与周先生相提并论?”如烟闻言,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向人服了服身,回了一礼,赵祯的目光却随着周怀政的话望向了窗边,果不其然的看到了那陈列在窗下的梅花。


枝丫横斜,白梅似开未开,正透着些许生机。下方的瓶子亦选的极好,青瓷瓶虽是冷色,却也因此而不会太多的压了梅花的风头,更衬得那白梅灵动夺目。


“你去了梅园?”赵祯目光中不禁露出了几分欣喜与诧异,缓缓将头转向了身后的如烟。她轻轻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半步,适才开口说道:“新春伊始,总要寻些东西来点缀。绢花红缎虽好,可一来铺张浪费,殿下不喜;二来,却也未免俗气,不衬殿下风骨。倒不如这盛放的梅花,虽是清秀半开,可正是应景时候。摆在殿内,亦可留有余香。”


“怀政没有说错,到底是你心细体贴。”赵祯看着她,不禁轻轻弯了眉眼。他徐徐抬起了手,轻轻牵住她的衣袖,示意她自近前来站。之后又自盘碟之中取了一梅花酥饼递于她手中,轻声说道:“今儿原是除夕,下面人亦大多守岁祝祷。左右这殿内不过我们几人,你亦不必拘着规矩。”


“谢殿下赏。”如烟虽轻轻点了点头,可仍旧轻轻福身谢赏之后,才慢慢将那梅花酥饼置于口中。清新的梅香自口腔中缓缓蔓延开来,再配合着殿内那似有似无的梅花香气,一时间倒让人多了几分疏阔。赵祯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不禁轻轻笑了笑,沉声开口道:“莫要着急着谢恩,吾还有一样东西赠你。”


赵祯一面说着,一面再次拉起了她的衣袖,将她带到了书房的桌案之前。他自侧身与桌案前坐定,如烟忙立侍在一旁,为他镇纸研磨。只见他提起狼毫,手腕轻动,挥笔写下的飞白书大气飘逸,虽是少年,便已经是笔力不凡。周怀政亦带着些许好奇的侧头去看,原是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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