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羽同人】微雨燕双飞（9）
“你这丫头，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你说说，全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栾督办看着站在面前的栾玉和章羽，不免觉得有些头大。
他本想利用章羽，去抓住华民初，夺得十行者绘卷。他当然明白那绘卷在外八行中的影响力，也确实希望……能够通过此，来稳固自己在北平的地位。
他确实想过，华民初可能并不会上套，故而章羽和整个仙流一行，怕都要折在里头。可面对着巨大的好处，也值得……去冒着一次险了。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场天衣无缝的大戏，会被自己家里的这个小祖宗搅了局。
可他偏偏，还不能怪她什么。
她给予金绣娘和整个外八行的警告，他当然也有所耳闻。
“若是谁敢损了他性命，就别怪我，不顾惜多年情分。”
他虽然并不曾眼见她长大，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栾玉的脾气，他还是清楚的。如果真的同她计较起来，她只怕……会当真不顾念这所谓的父女亲情，与他大闹一场方才罢休。
“女儿若没有些胆识，明月阁，便也建不起来了。”栾玉看着面前几乎吹胡子瞪眼的栾督办，目光中倒并没有一丝畏惧之色。她朗声一笑，快步走到栾督办跟前的沙发上坐下，抬手去搀住了栾督办的手臂，“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爹爹在沙场上横槊往来，取敌方首级如探囊取物。女儿虽不才，却也总要有些地方与爹爹相似。征战沙场倒也罢了，不过如同法场这样的小场面，倒还真镇不住女儿。”
栾玉说着，不禁轻轻笑了笑。被她搀着手臂的栾督办听到她的话，心中自有一番受用。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够狠清楚的感受到，栾玉的变化。
从前，她冷静、沉稳，那双凤眸虽然生的极是好看，却从未见有半点女儿家的娇憨可爱。而今……
他想到此处，不禁将赞许的目光落在了章羽身上。
他对于栾玉，终究是亏欠至深。好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有人能够打开她的心门，让她重新做回那个纵情恣意的少女。
“女儿今天来，是想讨父亲的恩典。”栾玉见他眉开眼笑，知道时机已然成熟。她急忙开了口，扬声向栾督办道，“还请爹爹设法，送我和师父离开北平吧。而今师父已脱离了外八行，他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江湖人。没了外八行的身份背景，他留在父亲身边……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父亲……便让我同他一起走吧。”栾玉话到此处，不禁将身子坐直了些，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却也有几分正色之状：
“我知父亲在北平行事艰难，方司令又对督办的位置虎视眈眈。只可惜女儿力弱，帮不了父亲什么。好在这些年明月阁尚存有不少可用之人，父亲若不介意，只管接了令牌，日后明月阁上下，全听父亲调遣。”
栾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件雕工精细的汉白玉佩自袖中取出，双手递与栾督办。
一旁的章羽见状，不由得有些惊了。
他没有想过，她竟会拱手将自己建立了多年的基业让与栾督办；更让他觉得心惊的是，这场父女之间的交谈，竟更像是一场交易。
“小玉终究是懂事的。”栾督办见状，不禁眯眼笑了。他接过栾玉手中的玉佩，粗大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雕刻精细的花纹，似乎对这一物件格外喜爱，“既如此，为父便暂时替你打理这明月阁。若是日后你想要回来了，这东西……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他说着，自转过头来看向章羽和栾玉，目光全然不似之前的冷漠与贪婪：
“小玉的话确有一番道理，法场一事虽然仍有可辩之处，但你二人若继续留在北平，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恐再生出许多事端，不如就此离去，倒落得一个清净自在。”他说着，自挥手示意章羽上前落座，眸子里的和善让章羽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栾督办便是不久之前，几乎要以他的性命诱敌之人。
“却不知你二人可曾商量过，到什么地方去？”
“上海乃魔都，自是有一番说不出的繁华锦绣。女儿久居北平，却实在向往。我与师父已然商量过，先在上海住些时日。若待我腻烦了，再换地方不迟。”栾玉闻言，不禁轻笑了一声，那落在栾督办手臂上的手，已不知何时挽住了章羽的手臂。
她一双凤眸含笑，眸中似有娇态。说不出的女儿温情让章羽不禁心头微动。他轻轻扬了扬唇角，颔首应了声是。
“章三爷，既是如此，那我就把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交付给你了。”栾督办看着身畔的两人，停顿了片刻，方才接着开口说道，“她素来便是个爱闹的性子，日后……免不了要让三爷多多费心了。”
他话已出了口，适才觉得未免有些太多冗余。
栾玉自小在章羽身边长大，她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只怕章羽要比他了解的多。
“督办客气了。”章羽闻言，也唯有略略颔首，扬唇一笑。眼前的这个栾督办的性子，他到底还是有些估量的。
在这个时候，终究还是能离开北平最为重要。
旁的事情，不论也便不论了。
“届时我会让副官亲自送你们上火车，一切事物都由府中的人打点妥当，你们安心走便是了。”又叙了少许闲话，栾督办方才做了表态。栾玉则索性趁热打铁，说当天下午便有前往上海的火车。章羽虽不知她为何如此着急，然见她神色笃定，便也只有应了下来。
直待看到火车开动，栾玉方才重重舒了口气。她整个紧绷的身子似猛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带着几分随意的靠在章羽怀里。
“你方才出院不久，本不该这般劳累。若是觉得乏了，就先睡一会儿吧。”章羽看着她脸上的疲惫之色，不免有些心疼。他轻轻沉了口气，抬手抚过她的发顶，温言开口安抚道。
“没事。”栾玉重重舒了口气，又略略在他怀中顿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道，“一切能如此顺利，我心里终究是欢喜的，便算是再千百倍劳心劳神，又算得了什么？”她话到此处，不禁弯眸笑了，抬起头来看向章羽时，眼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憧憬与喜悦。
“都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而今我倒是真的看不透你了。”章羽听到她的话，不禁轻笑了一声，抬手去点她的鼻尖，“你如此这般紧张，到底所为何事？难道你还担心，栾督办不肯让你与我同去吗？”
“那倒不是。”栾玉听到他的话，不禁轻轻摇了摇头，那弯起的凤眸中却自带着几分狡黠，“师父终于肯承认，不敌我玲珑心思了吗？”她莞尔一笑，抬起头来直看着他。章羽听到她的问话，不免有些无奈。
他素来自诩缜密人物，从不肯轻易在人前示弱。
可面前的小姑娘……到底不是别人。
那是他的妻，是他下半生要与之共度的、最珍爱的妻。
想到此处，他不禁扬唇一笑，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既是青出于蓝，为师又有何话可说？”他说着，自向着栾玉拱了拱手，扬唇笑道，“还请小玉，为为师解惑。”
“好吧。”栾玉见状，一双凤眸几乎弯成月牙之状。她一把握住了章羽的手，朗声开口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为师父好好说上一说。”
她话到此处，却不由得略略顿了顿，方才那含笑的眼眸已逐渐平和，嬉笑神色也渐转严肃。章羽看着她的表情，方才想要细问，她便已先开了口，轻声说道：“其实我担心的，倒并不是父亲。他之所以用你来设局，不过是想要十行者绘卷，从而可以控制外八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只是而今的外八行，都有了隐退之势，不管是实力还是地位，都远远不能与当年鼎盛之时相比。而明月阁为我一手创建，虽说实力不能与外八行相较，但我与师父相争这么多年，自问还是有些资本。他拿到了对等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会多与你我为难。反正那明月阁，我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了。他既想要，我何不给他？就当是为你我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换些银子，未来好生活吧。”
栾玉话到此处，目光中倒是带着说不出的轻松。章羽瞧着她那轻松自如的神色，几乎不敢想象，她所付出的是这五年来她日夜辛劳所积攒下来的全部身家。
旁的暂且不论，单单是那份辛苦，又岂能是金钱能够轻易估量的？
“你不必为我担心。”栾玉看着他那微微凝滞的神色，倒是不由得轻声笑了。她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朗声笑道，“我当年之所以创建那明月阁，其实不过是为了与你赌气。我一介女流，要那些个身家地位，也没太大的用处。所以……我并不怜惜，你也不必太过纠结，更兼觉得对我有愧。”
她温软的声音落入他的耳畔，一时只让章羽觉得更兼有些无地自容。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仙流弟子到落笔经商，自以为是惊艳世才，可到头来，却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活的透彻清明。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对你有愧的。”章羽想到此处，不免轻轻叹了口气，宽大的掌心将她的手重新包裹在了其中。
“这倒无妨。”栾玉听到他的话，犹自笑了。她侧头枕在了他的肩上，温言开口道，“后半生还长，你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可以弥补你的愧疚。”
她的话说的虽分外直接，然那言语中更兼有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章羽不禁笑了，慢慢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我之所以要父亲派亲兵护送，是担心方司令和黑纱一行。”栾玉停顿了片刻，方才接着开口道，“那日在法场上，方司令不惜冒着得罪我父亲的风险，也要杀你我灭口，足见其野心。我只怕，他不肯让我们这样轻易走脱。至于黑纱一行……想必你也明白，那日我同他们所说的话，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不过是借口而已。华民初虽当时放了你，却并不见得事后不会让人再来取你性命。有这些亲兵相护，他们至少……能有些忌惮。待我们到了上海，那便是一番新的天地。不管是方司令、黑纱还是我父亲，终归是鞭长莫及的。到那时候，你我……”
栾玉话到此处，忽的顿住了。
她一双粉颊不免透出些薄红，匆忙垂眸去避开了章羽的目光。
后者听到她的话，也不由得笑了。
他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目光中却有一番说不出的欣然。
“未来……自有一番光明处。”他深深沉了口气，方才转过头来看栾玉。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交汇在一处，都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你看。”栾玉忽然抬起了手，指向车窗之外。章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却见两只燕子比翼齐飞，正是一番说不出的和谐景色。
“这便是……微雨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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