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箫清

【赵祯同人】长烟落日孤城闭(4)


今日风雪甚大,如烟不过自正殿走向侧殿几步路程,身上方才积蓄起的热气已经被完全冲散。凌冽的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加快了向前的脚步。雪夜到底寒凉,屋内却也未见多了几分暖意。如烟自床边躺下,一时间竟未得安眠。左不过意识朦胧,似睡非睡的过了半夜,待到新雪暂停,已经是天色朦胧。她索性披衣起身,梳妆后自正殿而去。


“殿下还未起身吗?算着时候,若是再不起身,怕讲经时辰便要迟了。”如烟行至内殿,看到仍旧紧闭的门扉,不禁轻轻蹙起了眉;再去看门前角落里坐着昏昏欲睡的王守规,不住轻叹了口气。她微微弯下身子,轻拍了拍王守规的肩胛,将他唤醒,适才沉声开口问道。


“方才小人进去唤过殿下,可许是天冷,殿下……”王守规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看着忽然出现在殿内的如烟,目光中仍旧带这几分犹疑。可许是明朗的天色将他的意识唤起,他急忙一个从地上撑起了身子,心知只怕是迟了些许,一时又急又愧,敛眸沉声道。


“罢了,还是我去吧。今日天冷,你在此处守了一夜,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自己当心些,别再受了寒。”如烟看着少年那些许惶恐的表情,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到底划过些许怜悯。他年龄本就小些,又是这样冷的天气,在角落里打个盹,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多谢如烟姐姐。”王守规见状,忙向着如烟拱了拱手,这才快步自内殿退了出去。如烟亦将脚步放轻了些,徐徐推开了内殿的大门。


“殿下,时辰到了。若再不起身,今日便不及听晏先生讲经了。”如烟一面说着,一面徐徐掀起了床上的帷幔,阳光洒落在屋内,亦洒落在床上少年的颊边。他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睁开了眼睛,正看到如烟那悬在半空中整理着床帘的手腕。他不禁轻笑了笑,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今日……原是守规当值吧。”他一面说着,一面自床上坐了起来,任凭一旁的如烟将外衣取来。


“守规到底年纪小些,在殿外守了一夜,此刻早已是昏昏沉沉,怕是全部精力,都要用在同瞌睡作战上,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事?左右奴亦醒了,便来伺候殿下穿衣。若再晚了,早课……可是要迟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为他穿起了外衣,将腰带拢好,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轻快玩笑。


赵祯听到她的话,亦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沉声开口说道:“这两日天气确实冷了些,不比去年冬日和暖。给内臣宫婢的冬衣,可都按例发放下去了吗?”


“前日便已由总管送了来,殿下安心。”如烟闻言,只觉心上一暖,更觉他宅心仁厚,体恤下属。她缓步绕至他身后,为他将衣摆理顺,复又将他推至殿内的镜前坐了,将那披散的长发徐徐束起。


“今日殿前奉茶,便让茂则来吧。你昨日可是答应了吾,要为吾多做些梅花酥饼。”赵祯察觉到她的动作,不禁轻轻一笑,顺着她的动作在镜前坐下。他轻轻扬了扬眉峰,看着镜中那一心一意为他束发的少女,轻声说道。


“是。”如烟轻轻笑了笑,温言道,“殿下安心,想来午膳过后,酥饼便好了。”“好,那……吾便等着。”他轻轻笑了笑,自镜前站起,缓步自外殿走去。如烟轻轻点了点头,躬身拱手为礼,送他背影离去。


“任督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吗?”守在门前的内侍见任守忠正快步入内,忙笑脸迎了上前。任守忠的脸色却显然带着几分不善,他眉心紧蹙,冷冷地扫了那内侍一眼,适才沉声开口问道:“张茂则呢?”


“张先生今日随着殿下前去听几位学士讲书了,此时若是入殿,恐扰了殿下温习。任督知若有要事,可否告予如烟知道?”正整理完内殿的如烟款步自内殿出来,恰看到了满脸不善的任守忠。她心口不禁微微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她心中漾开。她轻轻沉了口气,仍旧扬起了二三分笑意,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道。


“我且问你,昨天晚上,殿下去过梅园?”任守忠见到如烟出来,亦知悉这大半年来,她已在赵祯身边主管多项事务,寻她亦与寻张茂则无异,便轻轻沉了口气,带着几分严肃的开口说道。“是。”如烟的头比之前低的更低了些,她轻轻抿了抿下唇,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许,轻声开口应道。


“谁陪着的?又是谁撺掇着殿下,大晚上的出东宫外?”“回督知的话,昨夜……是奴陪着。”如烟的眉心微微一动,心知任守忠这一大早的便来问罪,定然是惊动了皇后或者是杨淑妃。可不管是谁,说到底此事都于礼不合,更何况昨夜……想到此处,如烟的心口更沉了些许,只道自己昨夜不该如此莽撞。任守忠听到她的话,目光中显然带着些许诧异。他眉心骤然蹙紧,看着躬身在前的如烟,扬声开口问道:


“你?”他不禁上前一步,将声音压低了些,同如烟说道,“你素来是个守规矩的,难道不知道劝导殿下?今天一早,皇后娘娘听闻此事,已然是动了怒,特意派我来问,必有一番责罚。你……”任守忠又如何不知如烟秉性,知她定然不是那撺掇主上胡来的轻狂之徒,再细细想来,昨夜情景竟已能猜到个七八分。奈何想到中宫命令,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沉声对如烟呵道。


“原是如烟失职,未能劝导殿下。如烟……愿受责罚。”她一面说着,一面自屈膝跪下,双手前推头扣于地,沉声开口道。“罢了,你自去后院的砖地上跪两个时辰,便算是为你以后……长个记性。”任守忠看着跪伏于地的少女,轻轻沉了口气,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他微微上前走了两步,与如烟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许,适才沉声开口说道:


“如烟,你是殿下身边的人,未来……可能是要侍奉他一辈子的人。你必须要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有些时候,做主子的可以任性,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却不能以官家娘娘的任性为理由,助长其风焰。只有明白了这一点,你才能永远留在殿下身边,好好侍奉他。”


“如烟明白。多谢督知教导。”如烟听到任守忠的话,身子不禁微微一僵。她缓缓地阖上了眼眸,停顿了片刻,适才再次以首轻触地面,向人致谢道。“罢了,去领罚吧。”任守忠见她应允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徐徐迈开了脚步,转身自殿外走去。


他很看好如烟这孩子性格中的内敛温厚,也明白她对于东宫的忠诚无贰,只是……究竟能走多远,便要看今日他所言说的这番话……她能够领悟几分了。


“如烟姐姐,昨日新雪将地面铺了个满,此刻正是冰天雪地。两个时辰,姐姐怎么能受得了?不若姐姐去前殿求求殿下吧?殿下宅心仁厚,最舍不得我们受罚,又一向最喜欢姐姐,一定不会让姐姐……”王守规看到任守忠走远,急忙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如烟。他想到门外那冰天雪地的冬日,不禁轻轻握住了如烟的手臂,沉声开口说道。


“守规,你自去忙你的,此事……无需报于殿下知道。”如烟轻轻摇了摇头,慢慢拂开了少年缠绕在她手臂上的小手。她轻叹了口气,缓缓转过了身,自后殿走去。“为什么?昨日本就是殿下唤姐姐出门,姐姐若是将此事说与殿下,殿下一定会……”王守规对如烟的回答显然有些不解,他迅速转过了身,跟上了如烟的脚步,扬声开口问道。


“守规,诚如方才任督知所说,未能及时规劝殿下,便是我的过错。今日……我自当受罚。”如烟的脚步徐徐停下,她转过头来,看着身畔的王守规,一双杏眸中带上了几分深邃幽远,那温柔中却又带着些许警示的声音,竟教守规一时愣在了原地。他轻轻蹙了蹙眉,一双眼眸中显然带着几分似懂非懂。可一旁的如烟却已经没了再次解释的意思,她轻轻沉了口气,再次迈开了脚步,向后院走去。


诚如王守规所言,雪地里确实冷的吓人。如烟不过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觉全身上下都只剩下了冰凉,方才还透着红润的嘴唇,此刻只剩下了一片青白。她只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即将要晕厥的感觉迫使她不得不咬破了舌尖,以维持自己的清醒。鲜血顺着舌尖流出口腔,沾染在她那苍白的唇瓣上,竟再次呈现出了那一片红鲜鲜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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